戒藥

有一天，一大早接到一個氣喘病人的電話。只聽到電話那頭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講話斷斷續續，伴隨著拉風箱般的「咻！咻！」聲。她想趕在上班前來看病，問我可不可以？

這個病人已經吃了二十多年的氣喘藥了。按照她自己的說法：明知道是毒藥，也不得不吃。因為病發作了，不吃就無法上班。類固醇吃下去，病馬上不見，可以正常上班工作。就這樣從幾天吃一包，變成每天吃一包，然後一天吃兩包。身體也從美美的身材，變成了全身浮腫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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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的故事

數年前的一個暑假的某日午後，我接到一位朋友來電，說是讓我去講兩堂課。對象是小學生。我問她：「小學生聽眾讓我去講課，要講甚麼呢？」她輕鬆回答：「隨便講甚麼，中醫的基礎常識啊！認識中藥啊！養生保健啊！」

我這頭正納悶，要跟小孩子說甚麼呢？心裏沒有底，所以考慮要不要接這檔差事。正想回絕。她又說：「幾十個小朋友，都是父母覺得很難管教的，或者是在學校讓老師覺得很頭痛的學生。」哦！她把他們集中起來，辦了個暑期研習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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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傷與舊傷

那是一個中年人，據他自己說，很長時間裡他是我的讀者，看了我寫的很多文章。最近因為騎車被後面貨車追撞而受傷。他的左側膝蓋嚴重瘀青腫脹，左手肘還有擦傷。基於對我的信任而來求診，因為他擔心自己骨盆因撞擊而歪斜。從他的談話，我相信他真的是我的讀者。

他指指瘀腫的膝蓋說：「請華醫師幫我拔罐放血吧！這裡面都是瘀血。」我感到有點兒錯愕，這情況好像他是醫師，我是他的助手似的。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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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囑與好轉反應

我第一次看到那位年近五十歲的病人時，心裡確實一驚。她的面色青黃，沒有光澤；微凸的兩眼，配上黑色大熊貓眼胞；粗短的脖子像生了鐵鏽似的皮膚呈現灰黑色；兩片嘴唇乾裂，沒點兒血色。

即使不學醫的人也可以從她的外觀看出她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然而她自己卻沒有什麼太大的不舒服，只是每天會從胃裡吐出大量氣體，伴隨很嚇人的「噦」聲，然而她本身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只是上樓梯時有時感覺氣喘。有些時候會覺得胸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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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害

有一天接到一通預約看病的電話，對方通報了姓名，說是以前我看過的病人。但是，我卻對他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他依約前來，設計師給他設計的髮型樣子有點奇怪。問他工作，他說自己是做室內裝潢的。就算面對面，我還是想不起來跟這個人曾經見過面，更甭提為他看過什麼病。我想知道，他以前到底生的什麼病？因為很多病是有前因後果的。如果能知道以前的病況，要追現在病因，就會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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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診

古代的中醫沒有任何高科技的檢驗儀器，對於患者所有的檢查只靠醫生的眼睛、鼻子、嘴巴、手和醫生腦子裡對所有醫學理論的認識和臨床積累的經驗來對疾病下診斷與開處方，也就是所謂的「望、聞、問、切」四診。這樣古老的醫術擺在儀器繁雜、檢驗精密、設備豪華的現代化醫療體系中，似乎顯得微不足道。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近代科學理論的不斷發展，西方醫學也逐漸向傳統醫學靠攏。我們發現在21世紀的現代，人們正在用最先進的科技技術，證實著遠古的超級智慧。下面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實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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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足適履的現代人

「削足適履」是一句成語，意指鞋小腳大，故將腳削小以適應鞋的尺寸。語本《淮南子˙說林》：「夫所以養而害所養，譬猶削足而適履，殺頭而便冠。」

一個人為了遷就尺寸太小的鞋子，把腳趾頭切掉一段，去穿那鞋子，這種連小孩子聽了都覺得可笑的事情卻活生生的發生在現代社會。媒體報導說一名英國婦女寶琳娜因為足趾第二與第三趾比大足趾長，為了美麗，接受了名為「灰姑娘的手術（Cinderella-surgery）」。這個花費4500英鎊的足部矯形手術將她四個足趾縮短，以方便穿漂亮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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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工具

那位是因為嚴重腰疼常來看診的六十多歲老太太。心地善良的她，處處為家人著想，每次看診時都會絮絮叨叨談她的家人。從貧苦的老父、認命的老母、不負責任的丈夫、孝順的女兒，到工傷的兒子……我都快要會背她的族譜了。

有一回她的話題不是家人。她突然無厘頭地問我：「醫生妳有沒有鋸子？」我聽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回答說：「沒有！」她接著說：「我覺得妳很可怕！妳看看妳的工具，又是鑿子、又是鎚子，我還以為妳會用鋸子呢！」我聽了不覺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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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老師

一位40歲左右的中學教師因為重感冒來求診。因為有些氣喘加上嚴重鼻塞，在敘述病情時顯得上氣不接下氣。在斷斷續續的言語中，還可以聽到重濁的呼氣與吸氣聲伴隨著。我心裡想：醫書上說的「氣粗」，大概就是形容他現在這個樣子吧！氣喘病有虛實之分，氣粗是實症，有餘之症的明顯標記。

他的脈搏既浮且數，彈指有力，汗出而喘。我猜測可能胃腸有熱吧！我問：「會口渴嗎？」他點點頭。「喝水多嗎？」他說：「我平時喝水就多，現在好像更多一些。」「雖然喝了很多水，還是很渴，對嗎？」他又點了頭。在腹診中也發現了他的整個下腹炭熱。因此診斷無誤，他的胃腸確實有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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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情

記得中學時國文老師講了一個「痲瘋女」的故事。故事大綱是：一個自幼罹患痲瘋病的有錢人家女兒，父親幫她選了一個流落異鄉的落難書生成婚，目的是把病「過」給男人。這樣女孩病會好，而與她成婚的男子就會得痲瘋病而亡。

故事中的女主角心地善良，認為「烈女不嫁二夫」，願意遵守「從一而終」的古訓。因此在新婚之夜，拒絕與丈夫圓房，並告知真相。問了夫家家鄉地址後，給了盤纏，讓他逃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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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墊的啟示

我自幼從高處跳下，造成尾薦椎損傷，骨盆翻轉，遺下長短腳的毛病，兩隻腳相差兩公分多。讀書時，同學們認為我跛腳。平常與人相處，不熟悉的人常問：「妳的腳怎麼了？」他們當我一隻腳受傷了。

兩年多前，透過朋友的媒介，接觸了一家製作鞋墊的公司，穿了其生產的鞋子，還印了腳模，製作個人化的矯正鞋墊。也許我沒有遵照規定，定期去調整鞋墊，所以矯正效果不甚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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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工的器官（二） 吐涎不止的女士

那是一個穿著體面、神態優雅的女士，講起話來輕聲細語，她生病了，朋友把她帶來我這裡。在談起自己病的時候，她泫然欲泣，有點兒激動。

她說四、五個月前開始生病，先是劇烈咳嗽不止，咳得感覺內臟都要吐出來了。看醫生、吃藥也不見好轉。整整咳了快三個月才慢慢好下來。咳嗽好了，卻出現另一個症狀。不停的吐「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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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工的器官（一）

一日，我到一家公司去辦事。一進門，看見主任在跟一個人談話。那個人看上去五十多歲，講話挺大聲，一面說還一面比手畫腳，講得很激動的樣子。

我在他們旁邊的椅子坐下來。主任很熱情地為雙方介紹。那位先生一聽到我是學中醫的，立刻挽起左手袖子，讓我幫他把脈看病。在這樣的場合，面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我感到有些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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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事典我的工具書

每個做學問的人經常要使用工具書查找相關資料，如各類字典等。記得學醫初期，購買了一套商務印書館出版、謝觀編纂的《中國醫學大辭典》。厚厚的四巨冊擺在書櫃裡，偶爾查一下某個藥方的組成成分或某種藥材的性味、主治、功用。

最初使用這套工具是使用部首與筆劃查找資料，非常費事。除非非常需要，萬不得已，我是懶得使用這套書。因此，絕大部分時間它們只是擺在那裡豐富書櫃而已，根本沒有起到工具書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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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危重病例說起

有一個很久沒見的病人，突然暴瘦10公斤，最後她想到我，跑來看我。原本白白胖胖的她，變得兩眼眶陷，前板齒燥，骨架板硬得甚至無法在床上趴平。我問她：「怎麼變成這樣？」她黯然地答：「我也不知道。」

想六、七年前，她心悸不眠，舌敝唇焦，血枯經閉，燥煩不安，我花了好一番功夫，苦口婆心勸她放下憂煩，靜心調養身體。誰知這些年，她不但沒有維持好已經調理好的身體，反而更嚴重地出現在我眼前，可把我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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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的一個醫生

那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我碰到一個從事生技產品生意的人。那個人脾氣有點壞，碰到不順心的事甚至還會暴粗口，「三字經」都出來了。介紹我認識他的人告訴我，他曾經當過醫生，還經常代表國家到世界各地開國際醫學會議。我沒有辦法將眼前這樣一個「粗魯」的人與那些光榮的紀錄相連結。

後來跟他比較熟悉了。我問：「你以前當醫生是嗎？為什麼後來不當了呢？」這句話似乎深深刺痛了他。很明顯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隔了一會兒，他還是告訴我。時間已經過去太久，無法準確地描述他當時說的話。但是，內容大概是這樣：他當時在一家大醫院當醫師，有一個女病人，他覺得病況非常危險，於是小心翼翼看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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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禮物

最近收到一份額外的禮物，是我的一個小病人與他母親送給我的兩件夏季衣服。那是個聰明伶俐的四歲小男孩，說話口吻與內容完全像個大人，常常講出讓人跌破眼鏡的話。最近他因為感冒、發燒、咳嗽，比較常來我處。

4月初，孩子回診。他母親跟我說：「4月了，華醫師，我們一起吃頓飯好不好？」「為什麼要一起吃飯？」我不明白一起吃飯的理由。她笑笑說：「您的生日快到了。」然後她解釋，有一回無意中看到我的身分證影本，知道了我的生日，比她兒子晚了一個多月，就記住了。她說：「非常感謝您把Evan照顧得那麼好，我們想請您吃飯，就在對面的餐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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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家對談

有一回和一位生技公司老闆一起吃飯，談論時下很多所謂的「健康食品」。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因為我對他製作的產品很讚賞，也給他提出一些改進建議。

他好奇的問我：「妳又不知道我裡面用了什麼成分，怎麼知道我的產品好？還能修改我的處方。」我說：「吃進去之後，看看它作用在哪條經絡、哪個臟腑。哪方面不足就會知道。」

他是典型的科技人，無法想像人能用這種方法測試藥性。我問他：「古時候的醫生怎麼會知道每種藥物的功能、作用，寒熱溫涼平的藥性？有沒有毒性？」他斜著頭想了很久，然後說：「是呀！以前的人是怎麼知道的？」我說：「當然是像我這樣試吃，吃出來的；還有觀察病人吃了藥以後的反應，得到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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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蜂窩性組織炎

那天來了一位胖胖的小姐，她在我前面坐下來，還沒等我診斷她有什麼問題，便開始憂心忡忡地訴說她生的病。

「我已經上網查過了，無論怎麼看，我這隻腳就是蜂窩性組織炎。」她把右腳放在小板凳上給我查看她的小腿。她下半截小腿紅通通的，摸上去還滾燙滾燙，伴隨劇烈疼痛，整條腿也因腫脹繃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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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醫生犯的錯

那是一個六十歲上下的婦人，透過親人的介紹來到我這裡。身旁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她一面訴說著自己的生病過程，一面怨嘆自己的命運多舛。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結婚後丈夫喜歡粉味，賺錢不養家，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女人。好不容易把孩子養大，兒子婚姻又不順遂，媳婦丟下孫子離家而去。一把年紀的她還得帶孫子。最後，她說：「能怪誰呢？自己上輩子沒修好，才會那麼命苦。就當來還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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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血的禁忌

最近大陸冷氣團侵襲臺灣，氣溫驟降，溫度計量表變成個位數字。居住亞熱帶的臺灣人直呼：「超冷！」在這個寒風刺骨、冷颼颼的日子裡，一對情侶騎著摩托車前來看診。

一進門，女孩子兩隻腳跳跳地直呼：「好冷！」我去握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樣。我問：「怎麼那麼冷？」她答：「騎摩托車啊！」我看看她身旁的男友：「不是你載她嗎？」她解釋：「他的手不能騎車，所以我載他。」看我疑惑的表情，她向我解釋：他剛才去捐血，所以手不能騎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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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縫師技巧差？

那是一個從事設計工作的中年婦人。因為腹部超音波檢查發現腫瘤，醫生建議她開刀治療。她怎麼想都覺得在身上動刀子不是好事情，所以想要避免這一刀。透過晚輩介紹，她來我這裡。

她問：「醫生，我用中醫的方法慢慢治療，這腫瘤會不會不見？」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誰又能明確的作答覆呢？我問：「妳聽過有人肚子很大，開刀拿出一個十幾公斤重的腫瘤嗎？」她說：「好像有聽過。」我又說：「那個腫瘤長這麼大，它也沒有馬上要了人的命。所以妳肚子裡八公分大的瘤子，不用太擔心，一時半刻應該不會影響太大。我們一面治療，一面觀察。真的不行了，沒有改善，再去開刀也不遲。」我用了緩兵計，一方面卸載她的焦急與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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